2015年2月25日 星期三

【賀文】〈塵埃落盡〉瑪格R5後腦補(&蕾格烈芙)

〈塵埃落盡〉&蕾格烈芙



他曉得此人該稱作不速之客,並且予以驅逐。

當極具挑釁意味的鞋跟聲響鐸鐸而來,褐膚的男人沒有絲毫猶豫便擋在所侍之人身前,茶紅的雙眼細瞇,面露戒備。


清晰的踏響戛然停止,餘音仍是旋迴蕩漾。

「哎呀,我有這麼可怕嗎?」恰好立於黑兜帽侍衛的身前幾步,天藍短髮的工程師女子譏誚地問,一點也不在乎對方充滿殺意的目光,甚至與之對視。

見此,男子總是緊皺的眉間更是聳隆,視線釘牢在瑪格莉特身上,不放過她的一舉一動。只要這女人一出現就不會有好事。薩爾卡多暗自思忖著,同時鋼索已悄悄伸扣在掌中待發。

工程師女子彷彿沒注意到那滿溢的敵意,倒是掩著嘴輕聲笑了出來,「不過是隻狗,還真煩人呢。」吐露著相當損人的話語,她一點都沒有不自在。「滾一邊去吧,找你主人聊聊罷了。」說著,她不再關注眼前之人,鋒銳的柿紅穿刺空隙,直直射向他身後的存在。

「妳──」「薩爾卡多,」正欲發作之際,一聲沉著的叫喚瞬間澆熄了即將燎燃的怒焰,僅餘微弱星火不甘閃滅。「無妨。讓她過來。」依舊是沒有太多情緒的命令,少女般清脆的嗓音總不可思議地莊嚴。

「……是。」

隨著黑服侍者滿臉不情願地退開,瑪格莉特便能窺見過去統御導都之人──蕾格烈芙的全貌;與嬌小外表差異甚大的威勢全面襲逼而來,她卻毫無畏懼地睨視那雙無機質的薰紫,其中更是夾雜難以言明的笑意。

「找吾有何事?」對於此般招惹無動於衷,少女沉穩的聲嗓依然。她坐於簡單的玻璃圓桌旁,單肘優雅地撐放桌面,明顯由機械構成的掌心輕托頰側,前方還擺著煙霧冉冉的瓷杯,雙眉皺起的不悅好似僅因下午茶時間被打擾,而非有人蓄意來找碴。

「哼呵──」又是掩嘴輕笑了幾聲,瑪格莉特下一刻逕自趨前,一個傾身便輕易坐上了蕾格烈芙對頭的位置,態度相當從容自然,就連一旁警戒的男子都來不及反應。她叉起纖細的指尖,下頷抵靠著掌背,頭微偏著漫不經心的角度,而後像是閒話家常般繼續開口,彷若眼前之人是位熟識的老友,「雖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……不過在我吞噬那個人的時候啊,有些不必要的雜質也跑進來了呢。」

聽到數個關鍵字,蕾格烈芙仍擱在茶杯邊的指掌下意識動了動,又於俄頃間恢復原樣。她是明白的,明白此人口中所言為何。在獲得關於這名工程師過去的種種情報後,她就產生進一步接觸的想法;現下神情就算風平浪靜,她的心底卻掀起了陣陣波濤。

被抹煞的……那個人啊。

屬於回憶的片段在僅存的腦部閃現:她年少時的戀人、以及親如兄弟的友人,為了改變世界而誕生、為了讓世界進步而沒有停歇的努力,與那兩人相互依賴、開創美好未來的一切歷歷在目,未曾模糊淡去。儘管取回的並不完全,可總能令她思索回味。

許是注意到了主子難得而不尋常的異狀,薩爾卡多再度按捺不住,衝著明顯是罪魁禍首的瑪格莉特吼道:「到底想說些什麼?妳這無恥的惡徒!」

天藍短髮的工程師不理會身旁的叫囂,甚至是即將出手的預兆,淡紅的目光始終飄忽不定,一如在周圍慢悠悠晃轉的浮動紀錄儀。

倒是在如此激越而一觸即發的情況下,蕾格烈芙穩回心神,不再為過去所牽絆。「薩爾卡多,冷靜。」她出言喝止屬下的躁動,恢復平時端莊的態度,卻是調整過姿勢,正視著眼前的女子,「是指梅爾基奧吧。吾有想起他的事。」

聽到這話,不用多想便確定對方大約打探到了一定程度的事實。瑪格莉特無可無不可地扯起嘴角,「是嗎?這樣就好辦了呢,否則解釋起來可真麻煩。」

言談至此,儘管仍是不解這人真正的意圖,蕾格烈芙也不打算與之周旋,不只浪費時間又消耗精力;她的處事風格明快果決,用不著透過嚴謹的推理即可明白對方大致的目的,於是單刀直入地問:

「梅爾基奧,留下了什麼?」

面對沒有絲毫客氣、甚至還帶點壓迫性的詢問,工程師女子嘖嘖了兩聲,「這麼快就想進入正題了啊,一點也不有趣。」

即便話語與方才所言有所牴觸,可嚴肅的氛圍一點也沒沾染上周旁,她的存在就好似沒有實體一般。她僅是微微伸展了下肩頸,接著在兩雙注目之下,慵懶間帶點輕蔑地笑說:「是思念喔。不過也就這種程度而已呢。」

既沒有言語組織、又非實際凝存的物件,就只是,彷彿下一秒就會飄散、比雲霧還來得薄弱的情感。

「明明如此低微,連點力量都沒有,卻一直糾纏不休。」

有如自言自語般地喃唸出聲,瑪格莉特神色又是無可奈何地轉為溫柔,「可是啊,一切都是源於這種卑懦的想望。若是沒有心生要得到所愛之人的念頭,後續的所有都不會發生──改變世界什麼的,可沒比獲取所求還重要喔?」

「人是依循慾望而生的,純粹的動機能跨越眼前困境,意志擁有扭轉因果的能耐。」

像是進入某種恍惚的狀態,她敘述著他人之事,同時也似在講述自己本身。各番感慨不知不覺融會在一塊,好一會兒才脫離交雜不清的心境,工程師女子轉而將焦點凝注在體態嬌小的機械女孩身上。

「直到最後,那個老頭啊,可都思念著妳喔,偉大的監視者。」

語畢,一陣沉默降臨,盤桓於三人之間。黑服的侍衛表情顯露出疑惑,一旁的少女似在思索著什麼般歛起眸子,而身為話題開啟者的瑪格莉特並不著急,臉上仍是一派輕鬆寫意,彷彿話講到盡頭便事不關己。

半晌,「是嗎。」蕾格烈芙小巧冰冷的唇瓣僅僅吐露二字,好似聽過彙報後的簡短應答,毫無情緒可言。

「反應還真冷淡,明明是從小就認識,情同手足的關係呢。」單手撐著頰,女子的語氣一如既往地譏嘲。

「……對吾而言,名為梅爾基奧的愚者,是搗亂世界秩序的罪人,應當誅殺的存在,情感並不足作為赦免其罪的依據。」無情的宣判毫無保留地迸出,同時也展現身為統治者的立場與超然絕對的客觀態度。蕾格烈芙否定了過往所有的情分,更是直接站起身子,倏然瞪睜的雙眸睥睨著眼前有著同等罪狀的工程師,沉聲按壓上判決印記,「──汝亦然。」

聽到如此回覆,瑪格莉特愣了一下,隨即嗤笑了起來,「呵呵,要除掉我可沒這麼容易,可能性的力量超出只會龜縮在人造樂園裡的管理員想像喔。這點我倒是跟那個老頭持同樣的觀點呢。」

「況且,薄暮時代追求再進化的機會,同時也是創造你們的契機;達到人類所企盼的未來,運用混沌的力量都有可能達成哪,這不是妳該歡欣鼓舞地去接受的嗎?選擇逃避危險可真無用至極啊。」

極富挑撥意味的說辭,令蕾格烈芙不住搖頭,「混沌只會招致毀滅,唯有嚴密的規畫發展與絕對的秩序才是人類進步的正途。」這是她所依循的正道、信奉的教條,無所謂妥不妥協,偏離既定軌道者就該驅除。

「要我說的話啊,那只會是牢籠而已,不知變通的老古板才容易折斷喔。」隨意地反駁著,也不等兩人接下來的對策反應,天藍短髮的工程師起身,又是朝對方露出捉摸不定的笑容,說了聲「該走了,還有事等著我去辦呢」後,不給侍從以鋼索逮住她的機會,本在桌前的形影驟然消失,下一刻,那規律的跫音又在廊道上響起。

薩爾卡多本欲追上,卻讓蕾格烈芙攔了下來。

「蕾格烈芙大人,那女人……」對於主子的命令顯然不能接受,他遲疑地開口想勸告些什麼。

「無妨。有朝一日會再碰頭。」語氣冷冽地說道,蕾格烈芙輕盈地坐回椅面,打算繼續進行未竟之事。

到時候,就不僅僅是如此了。

下定了某種決心,她喝了口已然冷涼的紅茶,微澀的口感在仿擬味蕾的細胞漫擴,腦海裡同時浮現了瑪格莉特方才的話語。

梅爾基奧啊梅爾基奧,汝從未講明汝心所想,吾輩該如何知曉因由?直到連存在都被抹除,才捎來這連遺言都稱不上的消息,又令吾該如何面對?

吾並不後悔,僅是惋惜。梅爾基奧啊,錯誤應當修正,而汝一錯再錯,引發一連串的歪斜,又如此毫無意義地消失。

再也沒有機會了,梅爾基奧,再也沒有。

汝已不在,正如格雷巴赫。如今僅存吾一人。

──僅存吾一人,肩負導正世界的責任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堇紫的光芒微黯,就連奉侍蕾格烈芙許久的薩爾卡多,也未能明曉曾經管理世界的監視者,正在思量些什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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