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星閃滅,眾拱明月,在漆暗的夜空中顯得燦爛無比。
豪華大宅旁所設置的長椅上,栗色長髮的少年放鬆地倚在扶手邊,悠閒地享受著難得的寧靜。就連平時總是不安、躁動的深灰色幻獸,也少見地安分了下來,無聲地圍繞在少年的身旁。
晚風微涼,有意無意地撫弄著他柔順的髮絲;感受那輕柔的觸拂,他舒服地瞇細了雙眼,跟著仔細品嚐耳畔的輕吟。
良久,「今晚很冷,待在這會著涼喔?」
一聲熟悉的嗓音,輕盈地闖入周遭的空氣。
庫勒尼西回首,朝著來人微笑道:「夜安,母親。」停頓了一會兒,又回:「放心,我穿得很暖。倒是您,是剛好散步到這嗎?」卻是不提對方的那身更容易受到風邪的穿著。
仍舊是一身輕便、甚至於略顯裸露的服裝,天藍短髮的工程師不知何時走近,臉上泛著如往常那樣讓人猜不透的笑容。
「嗯,可以說是吧。」給了個不知道該不該算答案的回應,她隨口問:「那你呢?怎麼從晚會裡跑出來了?」說著,已然走至長椅旁。
象徵性地挪了挪身子,少年對著身旁的空位,比了個請的動作,同時答道:「您也知道我不習慣那麼熱鬧的場合。」即便來到這世界如此久了,就算性子有了許多改變,仍是難以適應喧囂的氣氛。
「嗯。」瑪格莉特也不客氣,點了點頭後,不顧幻獸蓄意地盤在讓出的位子,依然身姿優雅地降於椅上;發現腦袋快要被對方壓到,深淵了解自己惡作劇的意圖已經無效,只好「呿」地一聲,抽開了身子。
「抱歉,我回去再好好教訓牠。」少年滿臉歉然地微微弓身,跟著捏起幻獸應該算是頰的部位一把,直令牠嘎哇嘎哇地亂叫。
「沒關係。」隨意擺了擺手,瑪格莉特瞥了眼正一臉悻悻然的深淵,在心底一陣竊笑後,重新望向替她出了一口氣的少年,「對了,方才看你沒吃多少。」跟著,揚起手中勾著的小巧提籃,放在兩人之間的空隙,「我剛好從會場帶了些點心,打算來當夜消的,分一點給你吧。」
掀開蓋布,裡頭是各式精緻的異國糕點,表皮澄脆,有些還印有紅色圖記,或是浮凸著奇妙的方塊字,最恰好的是,每種各備兩份。
從發覺對方的到來時,庫勒尼西即注意到她手中的提籃,沒想到裡頭竟裝著這些大小姐要求侍僧們趕工特製出來的糕餅。
即便對瑪格莉特貼心的舉動感到驚喜與感動,「好的,我也有點餓了,」仍然沒戳破對方的言語,「非常感謝您呢,那我不客氣了。」
「吃吧。」知道這孩子個性拘謹守禮,她率先取了一粒渾圓可愛的糕點,並示意少年跟進。見到他也拿了顆形狀為方、周邊滾了花邊的糕餅,沒有多說什麼,逕自抬頭仰望灑滿光亮的夜空。
瞧見她的動作,庫勒尼西微微勾起嘴角,也跟著翹首盼向這光燦的星空與輪月。
一時之間,誰也沒說任何話。
默默地解決了手中的點心,察覺少年的坐姿還有些拘束,她便貌似隨意地感嘆一句:「今晚的夜很美喔,尤其是月亮,圓得很漂亮。」
「啊,是呀。」他頷了頷首,感受到氣氛沒那麼凝滯,跟著輕笑道:「難得雲霧很淡,整個夜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。」
「根據觀測啊,今日的月是一年之中最為圓潤飽滿的。」她指尖輕點於唇邊,「把這個結果報告給大小姐,沒想到她聽完後就變得很亢奮,然後一直嚷著『要慶祝、要賞月、要開個烤肉大會。』」
在聽到聖女之子突然地召開晚會的原因,庫勒尼西恍然大悟地回:「難怪大小姐會想在今晚開宴會,還讓大家忙著張羅。」卻是晃了晃腦袋,對這事有些不同意,「但滿月在很多時候都能觀賞啊,我不太理解一定要在月最圓的時候慶祝的理由。」
「誰知道呢,」瑪格莉特聳了聳肩,「或許這是人最奇怪的地方,總愛隨便找個藉口就像瘋子般去慶賀……可能也是不甘寂寞的關係吧。」
「呵,說的也是。」點頭表示贊同,目光重回那渾圓的望月上,「可今晚的夜空的確美麗,我有點了解想在這樣美好的夜裡聚宴的感覺……雖然還是不懂大小姐為何要舉辦燒烤活動。」
「但要是每晚都能看到如此漂亮渾圓的月亮,該有多好呢。」似乎被那輪散發著詭妙魔力的圓月影響,庫勒尼西難得感性地說。
「嗯……之後會有很大的風雨要來,明後兩天大概沒辦法觀賞到了。」就著最近研究之餘,剛好正接觸到的天氣判讀知識,她在宅邸設了簡易的觀測站,也得到了這樣的預報結果。
「是嗎……那還真可惜。」少年有些遺憾地嘆道。
發覺他些許的低落,瑪格莉特不自覺地又拿了個糕點,垂首嚐了起來。
瞧見對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的模樣,他也不打擾,同樣取了個點心。
凝視著母親沉思的側臉,恍惚間,他將她那完美的弧線與今晚圓潤的月聯結在一塊。
是了,其實我不需要親見那輪的明月,再怎樣的完美炫麗,也比不過這失而復得、最為美好的月光。
還需去哪尋月?我的身邊就有一道觸手可及的光亮了,只管沐浴於其下。
止不住會心的笑容,他愉悅地再次仰望著夜空,與心中最親愛的人並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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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晚,聖女之子睡眼惺忪地經過了瑪格莉特的實驗室,發現房間的主人竟還沒休息,正在敲敲打打著周圍的機械零件,試圖製造出某種外型看似武器的儀器。
「瑪格莉特……妳在幹嘛?想要作出什麼東西?」
「……我在想辦法做出能消滅颱風的氣象干擾系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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